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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
就在盛锦姝还在迷迷糊糊的回想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时,一道清润儒雅的男声在耳边响起。
她记忆回笼,瞪大了眼睛,“我......”
甫一开口,盛锦姝的嗓音就沙哑得难听,仿佛指甲剐蹭着粗糙砂纸。
“你躺了这么久,先别说话,来喝了这杯水,润一润嗓子吧。”
说话的是一个男子,相貌英挺,眸若星辰,一举一动令人如沐春风。
盛锦姝一边打量他,一边默默接下他手里的茶杯,慢吞吞的小口啜饮。
看样子,是这个男人救了自己。
但是......
“咳咳,我不是已经死了吗......?这是,怎么回事?”
等到嗓子有了清水润喉,她才缓缓问道。
男子深深的凝视她,眼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情绪。
“我的手下在乱葬岗附近发现了你,”他叹口气,“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你已经死了,没法救回来,但是我找了个经验丰厚的老医师,发现你还活着,于是便让他救治了你。”
“你难道不知道吗?盛氏皇族,心脏一直都生长在右边。于是你才逃过一劫的,否则按照你左胸口那道直入心脏的刀伤,你焉能有命可活?”
盛锦姝面露戒备。“......你是什么人?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?”
盛氏皇族的心脏和普通人不在同一边,这一直是不外传的秘密,作为盛氏皇族的最后一张保命底牌。
盛锦姝虽然一心求死,但也没那么好心,真的把心头血给陶婉荷和夜渊。
她恨不得给一碗假的心头血,膈应膈应他们。
在盛锦姝毅然赴死的时候,她扎穿的是自己的左心口,而非真正的心脏处。
可就算是这样,她身体虚弱,一直觉得自己必死无疑。怎么还被救活了过来......
男子顿了顿,用一种忧伤的表情,望着她,“我是萧韶言,你还......记得我吗?”
盛锦姝一愣。萧韶言?这个名字......好耳熟。
等等——“你是岐国的大皇子萧韶言,不是同名同姓?”
“天底下还有第二个萧韶言吗?”
萧韶言轻笑一声,坐在她床边,温柔的说,“锦姝,好久不见,我一直在想念你。”
盛锦姝仔细端详着他,忽然灵光一闪,“小七?”
萧韶言颔首,“是我。锦姝现在才认出我来,真叫我伤心呢。”
“为了救你,我可是直接拿来了岐国皇室的秘药,来给你吊命。秘药每位皇子只有一份,已经用在你身上了,锦姝还一见我就防备我......”
萧韶言尾音里居然透着一丝委屈来。
若是让他的手下听见了,绝对惊掉眼珠子。
第十五章
萧韶言和盛锦姝自小就认识了。
在黎国与大灏朝交界处的桃花村,不远处还挨着一个岐国。
遇到夜渊的那段时间里,她同样邂逅了当时被人追杀的萧韶言。
盛锦姝让自己的护卫救下他,把他带到自己住的小院里面。
小小的萧韶言不爱说话,盛锦姝问了他两天,才从他口中得知一个名字“小七”。
萧韶言说,“我在家里排行第七,你就叫我小七吧。”
“你被那些人追杀,是仇家吗?”
盛锦姝一眼就看出他气度不凡,也许是大户人家。
萧韶言告诉她,自己家里兄弟争夺家产,自己被逼到这里,他还有个嫡亲妹妹有危险。
盛锦姝想了想,说,“那我带人去救你妹妹吧。”
盛锦姝的父皇母后宠爱她,给了最厉害的暗卫用来保护她。她也是依靠这些手下,在外面横着走,顺利救下了萧韶言的亲妹妹。
盛锦姝带他四处跑,帮他掩盖踪迹,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。虽然清苦,但他很是满足。
萧韶言欠她两条命,临走前,答应会回来找她报恩。
可当他慢慢组建好自己的势力,站稳脚跟后,亲自来找盛锦姝,她却不见了踪影。
萧韶言一手创立了自己的情报网,无论什么隐秘的地方都无孔不入。
他查到当年的小女孩就是黎国公主盛锦姝,也曾在两国外交时,偷偷摸摸混进使者团里面,跋山涉水,忍耐着艰辛,只为来远远看她一眼。
萧韶言努力的争取,只为了自己能有一天得到滔天皇权,能光明正大、风风光光的求娶他的小公主。
然而,还没等到那一天,黎国就被夜渊的铁骑给踏破了,一个活口都没留。
萧韶言还是晚了一步,目眦欲裂的盯着黎国血流成河的、荒废的皇宫。
时隔多年,萧韶言始终放不下她。
他的卧房里,摆满了盛锦姝的画像,和曾高价拍下的,她的画作和刺绣。
岐国丞相有意将嫡亲女儿许配给他,他婉拒了。
哪怕明明知道,娶了丞相之女,他的地位会更加稳固,萧韶言也没有动摇过。
原以为自己会孤寂一辈子,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他再次遇见了盛锦姝。哪怕再晚一炷香,盛锦姝就真的会因虚弱而死。
天知道,他看到盛锦姝奄奄一息的模样,多么害怕,恐慌。
萧韶言不顾手下劝阻,把自己的那份秘药用来救她。幸好她醒了,一切努力没有白费。
他曾想,如果一份秘药救不活她,他就去其他皇兄那里硬抢,抢不过就杀了。
岐国的皇子之间本就为储君之位自相残杀,拼个你死我活,萧韶言小时候流落桃花村,也是因为其中一个兄弟的追杀。他在各种阴谋诡计里长大,城府极深。
只有盛锦姝,才是他整块儿黑心肝里面唯一的净土。
为了她,不择手段也罢。
房间里,盛锦姝单纯的信以为真,手足无措道,“抱歉,我不该怀疑你,只是,间隔太久,记不太清了......”
萧韶言笑了笑,递给她一个蜜饯。
“没关系,哪怕锦姝忘了我,我也依然会护着你。”
第十六章
盛锦姝一连好几天,日日待在萧韶言给她盛排的院落里。
此处离大灏朝很近,据萧韶言说,他是被发配到这里来办事的。
但与其说是办事,不如说是远远打发了,把他流放边陲。
“兄弟们忙着明争暗斗,我不喜欢那里的氛围,就寻了个由头,来这边了。”
萧韶言一手端着碗白粥,一手给盛锦姝喂食,每舀一勺就放在嘴边轻轻吹凉,十足的细心体贴。“幸好我来了,不然会错过了你。”
白粥上洒满切得细碎的肉丝,放了几勺子糖,很合盛锦姝的口味。
盛锦姝机械的吃着,一言不发。
萧韶言叹了口气,摸摸她的头顶,“锦姝要是不开心,我们一起去庭院里走一走如何?这处庭院是我特意买的,清幽僻静,青山绿水,窗外的桃树也开花了,要不要出门瞧瞧?”
盛锦姝看了看窗外,的确一片生机盎然,令人如沐春风。
“......好。”
萧韶言那里看不出来,她这是还没缓过神,心里装着沉重的事呢。
故国覆灭,家破人亡,又被人欺骗,肆意欺辱......
萧韶言眼底划过一抹嗜血神色。夜渊,他迟早要杀了夜渊!
“对了,锦姝,我要告诉你一件事,知道以后你一定会振作起来的。”萧韶言温润的笑笑。
“什么事?”盛锦姝表情寡淡,似乎什么都无法让她开心起来。
不远处,一阵脚步声纷至沓来。
“阿妹!”
这两个字,令盛锦姝眸子瞪大,难以置信的转身!
花园小径外,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。
男人直挺挺的凝视盛锦姝,眼中似有泪意。那和盛锦姝七分相似的脸庞上,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和久别的辛酸。
“兄长?”
盛锦姝捂着唇,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。
这真的是兄长吗?她的兄长盛谨临?
还是说,她在做梦?
盛谨临飞奔到她面前,一把搂住妹妹,铁血皇子此刻哭成了泪人。
盛锦姝呆呆的,眨了眨眼睛,鼻尖这才后知后觉的一酸。
“兄长......呜呜......”
兄妹俩抱在一起,便觉得缺失的东西好像圆了一块,激动、兴奋、委屈等情绪纷纷涌上来。
夜毅来到他面前,目光复杂。
自从王爷自请流放边境后,他就好像变了个人。
比起以前,更加阴沉寡言,喜怒无常了。每日除了恪守职责,就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。
夜渊摇摇头,“我今日睡不着,你去休息吧,我继续守夜。”
夜毅劝了几句,只好转身走了。
夜渊抬头,望着天上明月,陷入深沉的回忆里。
锦姝......我好想你......
每一个失去你的夜晚,我都孤枕难眠。
四周一片静谧,只剩下夜渊自己清浅的呼吸声。
忽然间,身侧多了一道沉重的呼吸声!
夜渊眼神一凝,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格挡的姿势!
哐当一声,金戈交错,嗡鸣不止。
来人面覆黑布巾,看不清容貌,只能分辨出是个男人。
有人想刺杀他!可是怎么会?他已经没有大权在握,刺杀他有什么好处?!
夜渊冷着脸和对方展开缠斗。刺客招招狠辣,满含致命的杀意,是身手顶尖的高手。
饶是身经百战的夜渊,此时身上也挂了彩,受了伤。
究竟是谁想杀他?
“谁派你来的?你们想得到什么?”他高声喊道,准备把营地里的士兵们都惊醒。
还没等夜渊想出个所以然,对方似乎察觉到不好得手,不甘心的撤了回去。
霎那间,夜渊匆匆一瞥,顿时愣在原地。
那双眼睛......
刺客跳入黑暗里,和接应他的另一个男人飞速离开了。
只有两个人,且不想打草惊蛇,灵活的跑掉了。
夜渊站在原地许久,直到夜毅听闻风声赶来,惊疑不定的问,“王爷,你身上这是怎么了?发生了什么?”
他摇摇头,“没什么,遇见了两个......很熟悉的人罢了。”
“王爷,你身上受了伤,需要尽快医治!”
“嗯。”夜渊心不在焉的应声,脑海里却闪过刺客那双清亮的黑瞳。
太像了,像极了她......
在夜毅给他包扎好之后,夜渊想了想,郑重下令道,“全边境搜捕两名可疑男子!包括岐国,不惜一切代价!”
夜毅一愣,很快肃然道,“我知道了。”
今晚的事,怕是不简单。
......
那头,萧韶言带着盛谨临一路狂奔,直到跑回两人的客栈后,脱掉夜行衣,才放松下来,大口喘气。
“夜渊那个杂碎!”盛谨临吐出一口血,“作为灏朝第一高手,他的确不好对付。”
萧韶言盛慰他,“不管怎样,我们都伤了他,还在剑尖抹了毒药,他必死无疑!”
“总算能为阿妹报仇了......”
盛谨临垂下眼,勾起得逞的微笑。
第二十章
夜渊回去后,发了一夜高烧,辗转难眠。
夜毅着急上火,连夜给他找了军医过来,为他诊治。
在试探了他的脉搏后,医师大骇,“王爷,你体内中了毒,本该一刻钟内生机尽绝,可你为何好端端活着......不对,你体内有九阴之血......!”
夜渊顶着沾了冷水的毛巾,猛然睁开眼,哑声道,“什么?九阴之血?”
“是的,我不会诊错的,就是九阴之血!”医师激动的大声道,“那种毒药常用于刺杀,是十分烈的剧毒,一般人早就立即毙命了,连世间高手也只能撑至多一刻钟。但是有了九阴之血就不一样了!”
“只有九阴之人自愿赠予的鲜血,才可以解百毒,愈顽疾!”
他目光灼灼,脸色兴奋的通红。
夜渊愣愣的望向自己的手腕。
她什么时候,给他喂下的血?
是......幼时那次,她为了救自己,心甘情愿的取血吗?
苦涩,蔓延在心口,似毒水流淌,腐蚀血肉。
是啊,锦姝向来温柔善良,只要能救,她一定会施以援手。
想到自己逼迫她取血的恶劣行为,夜渊苦笑一声。
当初何必苦苦相逼?害得他负她良多,悔恨万千。
只是再怎么后悔,都无法挽回了。-content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