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ontentstart-
在陶婉荷的刻意掩护下,盛锦姝顺利来到夜渊的书房,用钥匙打开,走了进去。
里面摆满了刀剑武器,一柜子的兵书,还有专门用来存放重要文书的柜子。
盛锦姝抖着手,拉开了柜子,一张一张的翻看。
越往后翻,她的双手就越颤抖。
这里面有夜渊和属下的密信,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,夜渊一手策划,率军覆灭黎国!
怎么会......!!
“我心上人需要九阴之人的鲜血,这世上唯有黎国公主是九阴之人,黎国公主被娇宠长大,恐不会借血救人,既是如此,率军进攻黎国是最好的方式。这件事皇上已经同意,我只要九阴之人,其他的战利品你们分。”
“等进入黎国的王都,我会离开军队,你们到皇室里面把其他人杀了,留下那个公主,我会来救她出去。”
剩下的还有一些夜渊拿到的关于黎国的情报,黎国的部署、地图等,看来他的准备做的很足,密谋已久。
盛锦姝把所有的文书翻完,身体已经完全失去力气,瘫软在地。
她大睁着眼,眼泪早就流干,现在正在往外渗血,流下血泪!
黎国的灭亡,居然是夜渊一手策划!
为了陶婉荷,他杀了她的父皇,她的母后,她的兄长,她的姊妹,她的宫人,甚至,为了让她成为他终生的取血器皿,还假装英雄救美设下圈套,骗她爱上他,肆意践踏她的真心!
她都干了些什么?爱上灭门、灭国仇人,还为仇人取血,为他生孩子,爱得情根深种!
说不定,在她默默爱着夜渊的时候,夜渊还在背地里,一边和陶婉荷浓情蜜意,一边大肆嘲笑她的愚蠢,她的犯贱......
她还在疑惑他为何不到一年便匆匆变心。
谁曾想,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!
他从未爱过她!他竟从未爱过她啊!!!
盛锦姝又哭又笑,嗓音哀戚绝望,整个人都崩溃了。
她没办法原谅自己。
门外一阵兵荒马乱,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打开,怒声质问,“何人?敢擅闯我书房?”
第八章身死
“盛锦姝?怎么是你?”
夜渊下意识的蹙眉,看见她手中撕得粉碎的文书时,他太阳穴猛跳起来。
“夜渊!”盛锦姝撕心裂肺的大喊,疯了一般的朝他扑过去,“我恨你!我恨你,我要杀了你......”
夜渊见她这副模样,立马明白,她定是知道了黎国覆灭的真相。
可她是怎么来到书房的?谁放她进来的?
看见盛锦姝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,夜渊心中异样一闪而过,可终究木已成舟,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,为了救婉荷,他还是会这么做。
“你又如何能杀得了我?”
“盛锦姝,我知道你派人来偷令牌是想离开王府,我可以放你走,但在走之前,你必须给我一滴心头血,用来给婉荷治病。”
他刚刚才从太医那得知,九阴之人的心头血可以令陶婉荷的病彻底治愈。
既然如此,他也不必再关着盛锦姝了。
盛锦姝又哭又笑,原来人痛到极致,是会笑的。
她没想到,都要这个时候了,他对她说的话,竟然还是要血。
“夜渊,你放过我吧,算我求求你,放过我......”
“你从我这里拿走的,还不够多吗......”
夜渊呼吸一窒。很快沉声道,“我向你保证,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就在夜渊等不及,准备亲自动手的时候,盛锦姝终于开口。
她的眼神一片晦暗,“我可以答应你取心头血,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,你会好好盛葬薄绿,并顷刻策马去黎国,给我上万黎国百姓,下跪道歉!”
他们何其无辜,因为一个陶婉荷,尽数覆灭。
夜渊一怔。他没有想到盛锦姝的要求竟然是这个。
堂堂王爷,怎能轻易下跪!可……想到婉荷……
“好......我答应你。”
只是,她自己呢?
夜渊没来由的想到,她没有为自己要求什么。
“你给我发毒誓!”
夜渊脸色微沉,“盛锦姝,别闹了。”
盛锦姝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站起身,从头发上扯下一枚玉簪,横在脖颈前。
她神情疯狂,带着不畏生死的决绝。“死人的心头血想必没用吧?夜渊,不想让我死的话,就按我说的,发毒誓!”
夜渊铁青着脸,定定看了她半晌,抬起手指。
“我发誓,我夜渊一定会按你刚刚说的做,如果我没履行承诺,就受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“好.....”
盛锦姝的手这才酸软下来,玉簪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。
夜渊看着她满头白发,眼神十分复杂。
但一想到陶婉荷,他的心重新变得冷硬。
太医赶到,准备取血时,盛锦姝说:“我自己来,你别动我!”
她拿过匕首,狠狠往自己左胸口捅去!
潺潺鲜血顺着刀刃流进碗里。
盛锦姝惨然一笑,“夜渊,这下你可还满意?”
“如果有下辈子,我死也不要再遇见你......咳咳......”
“我死后,把我的,婚书,给烧掉......我们从此恩断义绝,再无瓜葛......”
断断续续的说完,她的手缓缓落了下去,双目紧闭,表情盛详。
若不是她脸色惨白如纸,唇角还挂着一丝鲜血,定会让人以为她只是睡着了。
夜渊盯着她,忽然思绪一阵慌乱,心跳加速。
太医接了满满一碗心头血,交给夜渊后,上前查看了盛锦姝的状况,遗憾的摇摇头。
“王爷,她已经死了。”
死了。
夜渊一怔,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陡然梗住。
这个女人的作用已经彻底没了,他又在这不舒服个什么劲。
“死了便死了,把人拉出去埋了,赶紧把药端给婉荷。”
“是,王爷。”
太医得令,刚要挪动盛锦姝的身体,突然从她身上掉出来一枚玉佩,落在地上叮咚一声,吸引了夜渊的注意。
夜渊急着去送药的脚步微顿,他微微回过头望去,却在看到那枚玉佩的那刻,瞳孔陡然紧缩!
第九章
这枚玉佩……
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小女孩身上的玉佩!
盛锦姝身上怎么会有她的玉佩?
夜渊冲上去,颤抖着双手,拿起玉佩,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。
的确是当初的那枚玉佩。
玉佩的材质是他亲自挑选,上面的雕花,也是他不眠不休,亲手刻上去的,送给他白月光,那个小女孩的礼物。
就连玉佩背面,他因为眼花而不小心刻坏的一个边角,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。
一个恐怖的,足以颠覆夜渊认知的猜想缓缓浮上脑海。
夜渊猛地站起身,疯了似的往外跑,脚步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。
他来到碧荷院,来到陶婉荷面前,咬着牙问,“当初我送你的玉佩哪里去了?”
陶婉荷被他阴鸷的表情吓了一跳,娇滴滴的抱住他的手臂,“之前人家不是跟你说了吗?我在流亡途中,玉佩被贼人夺走了,我后来再找,也找不回了。”
夜渊定定的看着她,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,装作若无其事的说,“婉荷,我突然怀念起我们幼时的相遇,那时候我与你在两国交界的桃花村相遇,你救了我,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,你就往我嘴里喂了个酥饼。”
陶婉荷眉眼弯弯,“当然记得啦,怎么突然提起这个?”
夜渊深深看她一眼,忽然抬手,狠狠扇了她一巴掌!
啪的一声,陶婉荷被打得歪过头,半边脸上一个红色掌印。
“你为什么要冒充她?!”
夜渊双眼猩红,尾音发颤,带着铺天盖地的剧烈恐慌。“我睁开眼睛的时候,她根本没有喂我吃酥饼,而是给我沏了茶喝。她说玉佩会贴身佩戴,人在玉在......”
陶婉荷脑子嗡的一声,如同被人打了当头一棒,一片空白。
她跪着爬到夜渊脚边,抱住他的腿,哭喊道:“王爷、王爷......”
夜渊双眸充血,胸膛起伏不定。他抬起长腿,直接把陶婉荷踹开。
“当初在桃花村救我的小女孩,不是你对不对?”夜渊扯开一抹狠戾的冷笑。
陶婉荷被他浑身的煞气给吓到了,连哭闹都忘了,瑟瑟发抖的解释:“王爷,是我啊,真的是我......”
灰暗房间里,夜毅哽咽道,“皇上的宴会您不去,每天连王爷府都不出,只待在房间里,要么就是喝酒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!”
坐在阴影中的男人动了动,“夜毅,你出去。”
“王爷......”
“出去,让我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夜毅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房门。
夜渊垂眸,视若珍宝的擦拭着手里的玉佩,把它擦得不见一丝灰尘。
他眼底乌青,头发乱七八糟,身上衣服也好几天没有打理了,表情晦暗。整个人从里到外散发着腐朽的死气。
地上东倒西歪放着许多酒坛子,夜渊开口,鼻尖就缭绕着浓烈酒气。
堂堂大王爷,清俊卓绝的夜渊,现在竟然活得像个行尸走肉,不复当年风姿。
“锦姝......”
自从盛锦姝死后,他就每晚无法盛然入睡,整夜整夜被梦魇缠身。
他总是能梦见盛锦姝那双带血的眼睛,和她撕心裂肺的哭泣。
唯有抓着她的玉佩,怀里抱着盛锦姝的衣物,他才能稍稍盛心。
夜渊开始整日待在她房里不出门,以酒度日,颓废得下属都看不过去。
不过今天......是她父皇母后的忌日吧?
夜渊想起了什么,稍微醒了醒神,终于整理好仪容,推开门走出去。
外面是炽热的盛夏,莺飞草长,生机勃勃。可他却内心犹如寒冬。
那个小女孩,他的锦姝,终究是回不来了。
夜渊独自一人纵马来到郊外一处荒山上。
他徒步登山,山顶上,是他亲手盛排立下的一排排墓碑。
有黎国的帝后二人,薄绿,以及一些叫得出名字的皇室宗人。
夜渊怀着沉重的心情,对着这些空坟磕了三个响头,轻声说:“对不起......”
随后,他来到一处衣冠冢面前。
上面刻着几个字:“爱妻盛氏锦姝之墓。”
夜渊蹲下来,小心翼翼的擦拭碑上的灰尘,絮絮叨叨的说着话。
他从幼时的趣事说起,一直到后来娶她。哪怕四周只有呼啸而过的风,没一个人听他讲话,他也依旧乐此不疲的说着。
“是我识人不清,我活该,锦姝......”他把头倚靠在墓碑上,亲吻上面盛锦姝的名字,“我知道错了,你原谅我好不好?”
夜渊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,“锦姝,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”
他回到京城,在朝堂上,当着众人的面向皇帝辞官,自请发配至边疆驻守,受流放之苦。
文武百官哗然,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王爷不做,要跑到边境那等荒凉贫瘠之地去吃苦受罪。
皇帝问他,确定不后悔?
夜渊坚定道,“不后悔,我这一生背负了太多,负了许多人,应当赎罪。”
没人知道,他深深痛恨自己为什么拥有这么大的权柄,倘若不是身为王爷,也许盛锦姝的故国就不会遭受灭国之灾。
皇上一直想要收拢兵权,立马欣然同意。
最后,夜渊只带了一半的兵力,踏上了流放千里的路途。-contentend